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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七章出府公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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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慕果嘆口氣,低著頭沒有說話。老王妃拉著她坐在軟榻上,曉煙遞上一杯香茶,蘇榮珮就笑道:“林姐姐再不來,只怕祖奶奶就要拉著我登門了!”

老王妃笑著啐一口道:“何苦嘔她?阿果也是難!”林慕果咬了咬唇,依舊沒有說話。老王妃就接著道:“看你的臉色,這幾天可是沒休息好?”

林慕果不自覺就摸了摸臉,想起那些讓她難眠的事,心頭仿佛壓著一塊石頭,只是當著老王妃的面,她並不好表露,只得盡力扯出一個絢爛笑容道:“勞祖奶奶記掛,阿果一切都好!”

老王妃幫她剝了一個橘子:“打量著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來嗎?阿果,你實話跟祖奶奶說,可是阿琛那個混小子惹了你不痛快?”

林慕果臉上一紅,眉頭微微蹙起來,老王妃見狀,心裏便明鏡兒似的:“你放心,若是受了什麽委屈只管說,有祖奶奶幫你做主,任誰也不能欺負我孫媳婦!”

林慕果大囧,連耳根子都紅的發燙:“祖奶奶,不是……王爺他,他很好!”

蘇榮珮在一旁忍不住奇怪道:“難道不是哥哥跟你生氣了嗎?這倒怪了,哥哥這幾日臉色總黑沈沈的,咦——”他似是想起蘇榮琛的樣子,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冷顫:“他極少這樣,我還以為是姐姐你惹的!”

林慕果手上絞著帕子,頭垂得更低了。老王妃默默嘆一口氣,聲音溫溫和和的:“阿果,我的孫子我知道,你聽祖奶奶一句話,阿琛的脾氣有時候是壞一些,但是他對你的心思可是千金難換!”

連祖奶奶這個局外人都看得出蘇榮琛是一片真情,自己當時怎麽就豬油蒙了心?林慕果心中有一絲悲涼:或許……阿琛太寵著我,以至於把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性子都寵出來了!

蘇榮珮也道:“林姐姐,你若是與哥哥有什麽誤會,就盡早解開的好。哥哥今晚便要去汴州,災區兇險,你總不希望他心事重重地去吧?”

林慕果心中一跳,脫口驚道:“他要去汴州?那裏洪災兇猛,他去那裏做什麽?”

老王妃看到林慕果的神情,心底便綻開一絲笑容,卻聽蘇榮珮解釋道:“總歸是有公務在身,哥哥連你都沒告訴,又怎麽可能告訴我?”話裏話外飄著好大一股醋味。

林慕果心中沈沈的,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老王妃便趕緊對曉煙道:“去看看王爺在何處,若是不忙就請他過來,就說咱們這邊有一個會需要解一解!”

蘇榮珮有些沒聽明白,他撓著頭道:“解一解會?什麽會?”

老王妃含笑看了一眼林慕果,打趣道:“誤會!”她看蘇榮珮還是一知半解,就揮著手不耐道:“沒有你的事!你小孩子家家湊什麽熱鬧?”

曉煙很快就回來了,只是蘇榮琛並未跟來,林慕果只覺一股涼意湧上來,半顆心似乎都沒有一點溫度:“王爺他……不肯來麽?”是不肯見我了吧。

曉煙知道她誤會了,趕忙擺手道:“王爺若是知道姑娘在這,只怕早就將禧福堂的門檻踏破了,又怎麽會不肯來?只是不巧的很,他出府公幹去了,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回轉!”

林慕果這才放下心來。

回到飲綠軒的時候,林慕果心裏始終惴惴不安:天氣本就炎熱,水災過後易生瘟疫,此時的汴州最是兇險。蘇榮琛雖然素來身強力壯,可難保不會有個萬一!

如此,在飲綠軒踱了好幾個來回,林慕果終於將心一橫,吩咐飛雲將繡架取來。她本想給蘇榮琛繡一個香囊,裏面裝一些預防瘟疫的藥草,可是手指頭剛碰到針線,她又煩躁地丟下來,嘆氣道:“晚上便要走,時間緊急,哪來得及繡?這人真是的,要出遠門,也不知提前打個招呼!”

飛雲何曾見過她如此仿徨無措的模樣?便忍著笑道:“小姐的香囊有好多,奴婢記得其中有幾個的顏色、花樣很適合男子佩戴,您不如就先挑一個充數?”

也只得如此了。飛雲很快就翻出來十幾個花花綠綠的香囊,幾個丫鬟都圍做一堆幫忙挑選。靜柳撿起一個大紅色蘇繡團福、綴同色流蘇的笑道:“奴婢瞧著這個就不錯,紅紅的多喜慶!”

林慕果接過來看了兩眼,忍不住搖頭道:“不行不行,他一個大男人,必定不肯帶紅色香囊的。”飛雲見狀,趕忙挑了一個紫緞子繡鴛鴦戲水的,林慕果卻又嫌老氣。挑挑揀揀選了半天,才最終敲定了一個淺綠色、黑線繡翠竹的出來。林慕果提著香囊的絲帶仔仔細細檢查一遍,實在找不出任何錯漏才滿意道:“就它吧!”

終於選定了香囊,林慕果又親手配了藥草塞進去。她仔細想了想,又提筆給蘇榮琛寫了一封信,在信中,她交代他要密切註意災民的身體情況,然後,還寫了幾個防止瘟疫傳播的方法。

樣樣安排妥帖,林慕果還是放心不下,最後,她又讓飛雲開了紅匣子,取了兩大瓶排毒解毒的藥丸。這藥是林慕果寫了方子調配出來的,無病能強身健體,若是遇到急癥,也可以排毒保命!

冷白看著林慕果收拾出來的那個小包袱,忍不住笑道:“小姐準備的真是齊全!王爺收到了您的心意,只怕心裏的暖連災區的大雨都澆不冷!”

一席話說的飛雲和靜柳都笑起來,月賓雖然不喜,但是也抿著唇沒有吭聲。林慕果知道這丫鬟在打趣她,臊的臉頰通紅,暗啐一口道:“小蹄子,怎麽那麽多話?還不快送你的東西去?”

冷白低低笑了一聲,提著小包裹就出門去了。

冷白出門後,林慕果卻依舊坐立不安,腦中不時地胡思亂想:他若是不接受我的好意怎麽辦?那個人,平時那樣的小氣,現在好不容易揪住我的錯處,哪會輕易揭過去?

如此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個時辰,期間讓靜柳跑出去看了三四回,而手裏的書卻是一頁也沒有翻。等到晚飯時分,冷白終於回來了。

林慕果見她手中的小包裹已經沒了,心中不由一喜,趕忙拉著她的手道:“怎樣,他……他可說什麽了不曾?”既然收了包裹,應當也明白我的歉意了吧……

冷白卻癟著嘴搖頭:“王爺遇到些突發情況,下半晌就已經離京了!不過奴婢見到了二公子,並將包裹交給了他。二公子讓小姐您安心,他保證一定快馬加鞭把東西給王爺送去!”

“哦,原來是這樣……”似是秋風帶走了枝頭最後一片綠葉,林慕果只覺心中空落落的。

如此,好幾天都沒有聽到蘇榮琛的消息。

院子裏的樹葉開始變黃了,早晚的風似乎也帶了些許涼意。春夏的花都已殘敗,屬於他們的季節已經漸漸遠去,唯有籬下的秋菊不知從何時起竟打起一小朵一小朵或是金黃、或是大紫的骨朵,似是靜靜等待著,等待著秋天的來臨。

在第二場秋雨落下的時候,汴州那裏忽然傳來消息。原來楚王與徐建在汴州明爭暗鬥,楚王因為被搶了賑災銀有罪在身,所以底氣到底不足,漸漸落了下風,沒想到徐建得寸進尺,竟然一步一步欺上來、一度將楚王擠兌的無立錐之地。

楚王在營帳裏發了一回火兒,咬牙切齒地吩咐手下的人馬去抓徐建的錯處。誰知,幾番探查,徐建的把柄沒找到,倒是讓他發現了一個更為驚人的秘密。

楚王奉旨巡視河堤,他手下的一個副將稍不留神竟然一腳踩空,陷落在爛泥裏。

據工部奏報,汴州段河堤是用石塊壘砌,上封黃土,堤壩上多種柳樹,加固防風。可這副將縱使體壯,也不至於一腳下去就踩一個坑!

楚王心中驚疑不定。他白日裏不動聲色,到了晚間,專門抽調一隊親隨扒開了一段河堤。當他親眼看到河堤的基座不是石塊而是黃沙時,臉上的笑容就終於遮掩不住了!

楚王絲毫沒有放松警惕,他連夜下令,派親隨仔細丈量汴州境內河堤的長度、寬度,甚至挖開好幾處河段的堤壩,探查建築材料。

當各路人馬將查獲的情報上呈楚王,他的眼中便漸漸放射出狠辣的光芒:“靖王,本王的好兄長,難為你費盡心思派人來汴州主政,卻原來藏了這麽大的陰謀。本王該如何謝你呢?”他冷冷一笑,陰惻惻的笑聲在營帳上空飄蕩,讓人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!

楚王暗中向昌平帝遞了奏報,當皇上打開奏折的那一瞬間,整個禦書房的溫度都降到冰點!

“朕原本以為朝中雖然不似先皇執政時那麽吏治清明,但是這些官員最起碼的良心還是有的,誰知道,誰知道——”昌平帝牙關緊咬,兩個眸子紅彤彤似餓狼一般十分滲人:“秦盼青的良心是讓狗吃了嗎?朕撥下的修築堤壩的銀兩他也敢中飽私囊?他是多黑的心腸才能幹出這樣無法無天的事情來!”他氣得渾身發顫,坐在龍椅上緊握雙拳,隱隱能夠聽到“咯咯”的咬牙聲音:“這群蠢貨!這匹豺狼!李全德——”

李全德見慣了昌平帝發怒,可是每一次都不敢放松:“奴才在!”

昌平帝擡手指著門外:“你去,傳旨刑部:秦盼青中飽私囊、貪汙舞弊、罔顧聖恩,吩咐刑部先收押,然後讓督察院、大理寺、刑部三司會審,傳話下去,此事一定要嚴辦!朕倒要看看,有秦盼青這個榜樣在,有誰還敢不將朕的王法放在眼裏!”

李全德匆忙出去傳旨,禦書房內一時安靜下來。昌平帝十分疲倦地躺倒在龍椅上,臉上的暴戾一掃而光,取而代之的是與他這個年齡相符的疲勞、頹喪。

發了一通火氣,昌平帝也覺得口幹舌燥,他伸手想要從桌子上端起茶碗,可是後背隱隱作疼,竟連伸手的力氣也沒有。

老了,難道真的是老了嗎?昌平帝不自覺摸了摸鬢角,那裏的頭發早已如同遭了霜一般雪白,他的手慢慢往下移,移到臉上時,摸到的是沈重的眼袋、褶皺的皮膚、還有搖搖欲墜的牙齒。

不!我是九五之尊!我不會老!我是萬歲!昌平帝一口氣提起來,猛地從龍椅上坐直,只聽“咯嘣”一聲脆響,他只覺腰間劇痛,似是要斷了一般!

楚王往京中遞折子的同一日,蘇榮琛也快馬加鞭從汴州趕了回來。他回到京中時已是深夜,四門落鎖,淩風勸道:“王爺,咱們已經兩個日夜不曾歇息了,不如今晚就在城外找一個客棧歇息一宿,明日再回京吧!”

蘇榮琛瞇眼看著戒備森嚴的城門,斷然搖頭:“不,本王等不及了!”

淩風無奈道:“左不過是一晚上,忍一忍也就過去了……”

蘇榮琛回頭看他一眼,淩風一縮脖子,趕忙退在一旁不敢多言。“歸心似箭懂嗎?本王一刻鐘也不願意忍!”淩風低垂著頭不敢接話,蘇榮琛策馬沿著城墻走了一段,眼前忽然一亮,背對著淩風擺了擺手:“你們去找客棧過夜,不必跟著本王!”

淩風為難道:“王爺……私闖城門……若是被抓到可是死罪……”

蘇榮琛嘴角噙著冷笑,聲音似是晚風一般縹緲:“他們能抓到本王再說!”說話間,丹田提了一口真氣,在馬背上輕輕一點,整個身子淩空飛起。他一把扣住城墻上凸出來的一小塊城磚,身子倒轉著往上一翻,就好像夜幕下的一只飛鷹,轉眼便消失在城頭上了。

蘇榮琛運足真氣飛奔,一口氣狂奔了半個時辰,才看到林府高聳的門楣。他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,閃身就跳了進去。

自蘇榮琛離開之後,林慕果的睡眠一直很清淺,她一聽到西窗有什麽響動,便鞋也不穿奔去查看,只是回回都是失望而歸。

她從不曾想過,自己對她會如此思念。

蘇榮琛似乎是做慣了這等溜門撬鎖的事,動作十分嫻熟,他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。等林慕果揉著惺忪睡眼醒來的時候,蘇榮琛已經坐在了床前。

他既不說話,也不似從前那樣動手動腳,他就那麽平靜的坐在床邊深深地看著她。他的眼睛很亮,比那晚的螢火蟲和星星加起來還要亮;他的眼神很暖,似是三春的陽光,讓林慕果快要枯死的心重新煥發生機。

“你……你回來了?”林慕果也想不到,兩人久別重逢,自己的第一句話竟然這般沒有內涵。

“恩。”蘇榮琛眼神很熱烈,嘴上卻是淡淡的。

林慕果的心緊緊揪起來,她半垂下眼眸,覺得自己沒什麽可委屈的,可又偏偏委屈的不行:“你……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?”

蘇榮琛搖頭。林慕果眉眼中的光芒似乎剎那間就被點燃了,可她還是小心翼翼道:“你不生我氣了?”

蘇榮琛還是搖頭。林慕果的手緊緊攥著被褥,她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,盡量用一種平靜、不悲傷的口吻跟他說話:“那你究竟是什麽意思?”

蘇榮琛不回答,他的頭慢慢伏下來,四目相對,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,林慕果更加緊張了,她全身繃直,幾乎連氣也不敢喘。

蘇榮琛就這麽吻了下去。

他的吻熱烈而霸道,舌尖在林慕果的嘴裏攻城略地,似是要將她口中的空氣全部吸進自己的肺裏。他低低地說:“阿果,我從未生你的氣。”

眼淚來的猝不及防,林慕果開始小聲啜泣。蘇榮琛心中一急,趕忙擡起頭,捧著她得面孔急道:“阿果,是我弄疼你了嗎?”

林慕果不說話,只是哭。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,擦也擦不幹凈自她重生以來,她從沒有似這般委屈過。她以為自己經歷了生死早已變得強大,原來,強大只是騙敵人的鬼話,在這個溫熱的懷裏,她的心還是那麽柔軟。

蘇榮琛見她只是悶聲哭,一言不發,心裏更加急了,他拉起她得手一拳一拳往自己胸口捶:“阿果,是我不好,我不該弄疼你,你打我……只要你能消氣,阿果,不哭了,好不好?”

林慕果狠狠把手抽回去,一邊擦著眼淚,一邊抽抽搭搭地罵:“蘇榮琛,你混蛋!你是個大混蛋!”

蘇榮琛像是哄孩子一樣只管順著她得話往下說,嘴角卻微微翹起來了:“是,我是混蛋,是個大混蛋!”

林慕果哭得更兇:“你知不知道,我以為你厭棄我了,以為你不要我了!嗚嗚——蘇榮琛,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,你就會欺負我——”越哭越覺得淒慘,越罵越覺得委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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